□行政部 栾冬冬/文
洛城的太阳从邙山西边的尾际坠落。
寥寥几笔云霞,稀疏的山脊,隐晦模糊的城市边缘,勾勒出美人的眼眸。那滚滚西落的太阳就像眼眸里的瞳孔。
洛河浩浩荡荡向东流去,逐渐埋进暮野苍茫里,留下一道隐隐约约的曲线。
太阳逐渐沉落,黑夜如墨汁般晕染天空和大地。
黄昏落日是母亲絮叨不停的嘱咐,好像就剩最后一句,但又总没有个尽头。临别之际,我厌烦她的絮叨;别离之后,那声音仍旧绕耳不绝;直到遇到坎坷时,我才能感受到那嘱咐是世间最曼妙的音乐,总教我在绝境时充满力量,独自面临黑夜里的恐惧和慌张。
黄昏落日是父亲两鬓斑驳的白发,藏着蹒跚的时光。他曾将那些羞愧启齿的岁月在醉酒后娓娓道来,我听不懂,也不愿多听。终是在重蹈了他的覆辙后才想去向他请教,却沾染了他羞于开口的毛病。直到某天我的鬓边开始长出第一根白发,慢慢懂得了他的全部,也开始独自面临即将降临的黑夜。
黄昏日落像秋收后的河堤,祖父如干裂河床一般的手紧紧握住磨得光滑的镰刀柄,砍倒河堤稀落的玉米秆,掰下遗落的玉米,留下一片白茫茫、光秃秃的荒野。祖父说,就在那时,饥饿深入他的骨髓,一辈子都没能摆脱。那寂寥的荒野里传来一两声蛐蛐的叫声。衰草逐渐干枯,随风向东摇西摆。但祖父说,疾风劲草。疾风知劲草,劲草逆疾风,这似乎是人生本色,总会有人尝试着的逆风而行,就像蛐蛐的叫声不是悲鸣而是舒缓心志,向着风的深处进发。
我尝试着与黑夜抗衡,或是适应黑夜。
黑夜又何尝不是下一个黎明的开始?